孔子论“学”·学而时习之
孔子乃是儒家鼻祖,一生建树,功盖万世。《论语》中“学”字出现过66次,没有一次如今天所谓“学习”之意,名词乃是“学说”,动词则是“学做”、“习得”之义。由此出发,方能领会孔子之真正精神,把握《论语》之精髓。世间的任何符号,都是意义的载体。
文字,尤其是中国的象形方块字,更是如此。
随着时代和人们对于事物认识的价值的变化,文字符号所承载的意义自然也发生了变化。尽管古书与今书中所使用的文字基本没有多大的差别,但是因为时间的鸿沟却使得其所承载的意义发生了重大甚至是根本的变化。所以,我们在读古书的时候,决不能够用今天读者的概念或者眼光去认识书中的字。否则,不仅要出笑话,而且无法与古人的心灵进行沟通了。这样的读书,自然也就丧失了本来的意义。
儒家学说数千年来流传深远,影响巨大,其鼻祖孔子的《论语》一书,更被奉为经书,举子必读,策士必考,素有“半部《论语》治天下”之说。所以,注疏者、研究者代不乏人,著作不下三千余种。照此说来,人们对于《论语》的理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其实不然,一个“学”字,便可以让人费解了。
《论语》之中,一个“学”字出现过66次,有作名词用的,有作动词用的,但与今天所理解的“学”字有很多的不同。
一、学而时习之
任何著作,不管怎么样,开卷第一篇,开篇第一段,开段第一句,开句第一字,都应该说是重要的。我们不妨将其理解为核心的核心,真正读懂了,也就为以下的阅读奠定了基础。
《论语》中就有这么一个“学”字: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学而第一》)
古人的注解,都认为这“学而时习之”的“学”字,相当于现代汉语中的“学习”,“习”字则相当于“温习”。比如王肃注云:
“时”者,学者以时诵习之。诵习以时,学无废业,所以为悦怿。
意思是说,按时去诵习自己的学业,所以会喜悦。
照着这样的理解,第一句还可以说得过去,但第二、三句便不好理解了。自己只管在家按时或者经常诵读温习学业,又没有做什么宣传广告,那么远方怎么会有志同道合的朋友知道自己,并且前来就学呢?再说,你自己仍然是一个学习的人,又怎么能够给予他人以指导呢?而且即使是人不知道自己,自己也不会愠怒呢?这里的理解便出现了障碍,完全不合逻辑,无法自圆其说。
就这三句话的意思理解,“人不知”的“知”字很重要。第一句话应该说的是“人知”,第二句话则是说“人知”之后而“人来”,第三句话则是退一步的“人不来”,再退一步的“人不知”。条理是非常清楚的,三句话是一个整体,不容许分割。
你要别人“知己”,就得先让人知道你自己的想法或者心意,也就是说,你必须先向他人传播自己的学说和思想。这里有个前提,你必须首先是一个人生的导师和思想家,然后才会去传播并且使天下的人接受自己的学说和思想。只有天下的人多数或者全部都接受而且认识了你的学说,那些远方的志同道合的朋友才会前来就学,与自己切磋探讨。
况且,古代的交通和信息的传播极不发达,你坐在家里“学习”或者“温习”,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思想体系和人生学说,怎么能够让人认识知道你,并且成为你的知音呢?也就是说,只能在你建立起了自己的人生学说和思想体系,并且进行了宣传,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传播和教化,这个时候,才能够说即使是天下的人不知己,不接受自己的学说和思想,那也没有关系,自己做自己的君子就是了。
孔子在《论语》中讲道:
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宪问》)
古代的学者跟从老师的“学习”,是为了把自己培养成为君子,并不是为了从别人那里获取利益。
由此可见,孔子讲述这段话的时候,其主语并非是泛指,而是他自己。它所表达的是孔子自己的人生目的、乐趣、方法和境界,而且经常挂在嘴上,对他的弟子们影响特别深,所以他们在整理老师的语录时,会把它放在开卷、开篇、开段,而成为这部著作的核心。
从孔子一生所做的努力看,他周游列国七十二,到处碰壁,却始终不渝,就是要传播自己的仁、义、礼、乐思想,要让天下的君王和人民接受自己的学说,克己复礼,使天下大同。因此,这第一句话应该这样理解:
我的学说被当代的人所学习和效法,这难道不喜悦吗?
有了这样一句话,那么第二句话才有了着落。当代人学习效法了自己的学说,并且有了自己真正的理解,所以才会不远千万里而来,与自己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对于一个思想家来说,怎么能够不算是最快乐的心情呢?
他的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往往都是这样先知道他的学说,基本认同了,然后才投奔他做弟子的。而他孔子又能够得到天下的英才而教育之,能够不感到快乐吗?
这里的“说”(悦)和“乐”,意义上是有区别的。“悦”指的是一种心理状态,属于主动;“乐”指的是在做事的过程当中而获得的情绪,属于被动。“学”字便指的是孔子自己所发明和实践的学说,用作名词,为宾语前置;“时”指的是“时代”、“时尚”、“时下”、“时风”、“当代人”等,是实际主语;“习”是谓语,作修习和效法用,也即是实践的意思;“之”是指代词,遥指前边的“学”字。
这句话里最重要的就是“学”字,所以宾语前置而作了被动主语,从而形成了强调。这句话正说为:
当代的人接受了自己的学说。
反说则为:
自己的学说嘛被当代的人所接受。
后者更具有口语的特点,很生动。
这三句话反映了孔子一生所奋斗的目标和心愿,所以一定是他的口头禅,经常讲,反复讲: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述而第七》)
从这里可以看出,孔子要传播的学说,自己是先要身体力行的。他所要忧虑的,是自己的道德没有修养好,学说没有参悟好,听到了正义但却不能转移,不好的行为却又不能改正。他所奉行的学说,是与人生紧密相关的,是要通过修养学问而成为圣人。
由此,也可以看出孔子的人格、心态和境界来:
君子接受了人类的文明,就应该建立自己的学说和思想,并且传播给天下人使之得益,然后在自己的身边形成一个规模相当的实践真理的智慧团体,那是最好。退一万步讲,天下人不接受自己的学说,但却也无法阻挡我做自己的君子。
这就是真正的孔子!
一个字理解的不同,竟然造成如此不同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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